胡适到过几次日本?(3)
1930年代
1933年,胡适第三次出国,为的是参加在加拿大班府(Banff)举行的太平洋国际学会第五届常会。6月15日,胡适从北平抵达上海,18日“约了S. Matsumoto君来吃早饭。谈中日问题。此君是太平洋学会之少年分子,思想稍明白,故我愿意与他谈”。此处“S. Matsumoto”即松本重治(1899-1989),他当时是日本新闻联合社(后来的同盟通信社)的记者,1932年踏上中国的土地,一年后就能与声望如日中天的胡适讨论中日问题,足见松本的努力和颖悟。松本表示,他以前不相信日美之间会发生战争,“现在真不能不信了”。胡适在这天的日记还补记了“美国与日本皆大举扩张海军”的消息。这些都反映出日本的崛起已成为太平洋上的一个问题。
当天傍晚五点半,胡适到了轮船码头,送行者甚多。上船后,另一位日本记者“Sakamoto”(坂本)坚持要和胡适谈论中日问题,“匆匆与谈,他又说不出什么”。坂本认为,“华北对日感情较好,而中部与南方人仍不能明了中日两国共同利益的重要,感情仍极恶,殊可虑”。这基本上是二战前包括知识分子在内的日本人的一般态度。胡适认为“此人甚拙,未必能懂我的话”。从胡适日记所述对松本、坂本的态度,隐约可以看出当时的胡适高高在上的意气。
6月21日,船到神户,《日本时事》(Japan Chronicle)的编辑约胡适游览山景,因天公不作美而放弃。翌日,抵达横滨,胡适被日本太平洋学会的高木八尺(1889-1984)等人接到东京。胡适在日记里写道:“六年前的荒凉景象,今日都换了新式市街建筑,都可令人惊叹。”这句话的历史背景是,1923年关东大地震给东京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,而胡适1927年途经东京时就见到了大灾难后的模样。东京灾后重建,旧地新颜,给胡适很大的震撼。胡适这回下榻东京帝国旅馆,与日本太平洋问题调查会成员见面,讨论太平洋会议的开会问题,从傍晚六点一直争论到晚上十一点。6月23日,胡适八点起床,为高木八尺的小册子题了“功不唐捐”四字。早饭后,回横滨上船,继续美国、加拿大之行。
同年8月14至18日,太平洋国际学会第五届常会在班府举行。
10月,胡适自加拿大回国,途经日本时,会见了日本禅学大师铃木大拙,讨论北宋本六祖《坛经》。
以上是胡适第四、五次到访日本的情形。
1936年,胡适第四次出国,为的是参加在美国优胜美地(Yosemite)举行的太平洋国际学会第六届常会。7月14日凌晨两点在上海乘船,同行者有沈昆三、刘驭万、张忠绂等七人。
16日早上六点半到达神户,不知什么原因两个小时后才进入港口。除了刘驭万“微有寒热”留在船上,胡适一行上岸后,先坐电车到大阪,然后在大阪坐火车去东京。
“途中甚热,过名古屋以后,有骤雨,雨后稍凉。途中风景极佳,富士山高出云中,一会儿云渐升高,把山尖全遮了,就不复见。铁路线经内海之滨,傍晚时海边景物特别美丽。” 胡适7月16日日记说“八点二十五分到横滨;八点五十分到东京”,这应该是指第二天早上,亦即17日上午——也就是说,7月16日的日记至少有相当一部分内容是次日补记的。理由如下:1930年,东京和大阪之间开通了“燕”号特快列车(胡适日记中提及“特别快车[燕]已无头等房间”),从东京到大阪要花八小时二十分钟。不同于特快的快车则需要十一小时。据此大致可以推断,胡适一行是16日晚上9点多从大阪出发,17日上午到达东京。太平洋学会日本支会的成员到东京站迎接胡适一行。胡适日记中特意记下了迎接者的名字:那须[皓——日记中写作“浩”]、高柳[贤三]、牛场友彦、浦松[佐美太郎]及其夫人、松本重治夫人。值得一提的是,因中日关系愈加紧张,胡适一行抵达东京后,受到了当地警卫的“特殊照顾”。
7月17日的日记记录了胡适在东京的很多应酬。其中有几点值得关注。其一,胡适对牛场友彦(1901-1993)颇为欣赏,“牛场为Oxford留学生,人最开明,说话亦开诚,我甚高兴”。其二,“松方说,此次会中出席代表唯上田(Uyeda)一人是自由主义者,能自守其说,余人皆不高明。”此处“上田”是指上田贞次郎(1879-1940;日记中写作“真次郎”),他在日本首倡“经营学”,1936年就任东京商科大学(现一桥大学)校长。至于“松方”,是指松方三郎(1899-1973;本名义三郎),他是明治元勋松方正义(曾担任第四任、第六任内阁总理大臣)的第三个儿子,是日本的登山家、记者、实业家。1934年,松方三郎加入新闻联合社,两年后成为同盟通信社的首任调查部长。
其三,日本评论家室伏高信(1892-1970)表示他将出版新著《南进论》,自称此为“日本一大转变之书”,也就是大日本帝国要改变北进(苏联)路线而取南进(东南亚)路线。胡适认为“此君的见解殊令人笑不得,哭不得”,并由此发了一通感慨:
大概各国风气所尚,各有其特别之点。英国则第一流人才如政治;美国则第一流人才入工商,日本则第一流人才入军部。其大学教授与文人,皆是凡才也。
其四,胡适记录了出席晚宴的日方成员的名单:山川端夫、上田真[贞]次郎、那须[皓],鹤见祐辅、金井清、高木八尺、松方[三郎]、信夫淳[平]、浦松作[佐]美太郎、牛场[友彦]。
其四,胡适送了一把扇子给高木八尺,并题写了杨万里的《桂源铺》:万山不许一溪奔,拦得溪声日夜喧。到得前头山脚尽,堂堂溪水出前村。——胡适去日本之前的6月29日,读到杨万里《诚斋集》之《南海集》,最喜欢这首《桂源铺》。三年前,高木送给胡适一把扇子,上面有“求则得之,舍则失之”两句,胡适这次赠扇可算是投桃报李。顺带一提,高木八尺时任东京帝国大学教授,是太平洋问题调查会日本理事会的常任理事,1933年以《美国政治史序说》获得东京帝大法学博士学位。高木的父亲神田乃武(1857-1923)毕生致力于英语教育,他编纂的辞书、初中英文教材曾在日本广为流传。高木之家学渊源,由此可见一斑。
其五,“支会雇车请我们游览,东京市自地震后至今不过十二年余,已改建成一个绝新的都会,其魄力令人佩服。”胡适1933年、1936年两次到访东京,都被东京的市容市貌所震撼,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他对中日关系的态度和举措。
7月17日晚上回到客轮,继续美国之旅。以上大致是胡适第六次到访日本的状况。
8月,胡适参加太平洋国际学会的会议,其间被选为该会的副会长。会后,胡适在美国、加拿大等地游历、演讲,11月方启程回国,12月1日到上海。——应该是乘船回国的,但限于材料,我们无从得知轮船的航线,也就很难推测胡适在返国途中是否像以往那样在日本“登岸一游”。胡适晚年(1961年4月27日)曾提及他越洋横渡的一次经历,“我从前也坐过塔夫脱号货船的。从纽约动身,中途只有一处停过马尼剌,直接驶到上海,足足一个月工夫。……”如果胡适记忆无误,如果1936年返程是纽约—马尼拉—上海这个路线,那么大致可以说胡适在1937年以前去过六次日本。
1937年6月中旬,胡适准备去东京参加世界教育会议,但因故未能成行。不久,七七事变爆发,中日全面开战,胡适奉蒋介石之命去美国从事宣传工作,9月20日从香港起飞,几经辗转,于26日抵达旧金山。后来胡适担任驻美大使,退任后在纽约作“寓公”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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